李元芳做事一向都是亲力亲为，哪怕是挖掘尸骨这种小事。衙役们见这位曾经是正三品的大将军都亲自干活，便干得更加卖力气，原本两天的活儿硬是一天就完成了，在挖掘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些倪端。

经过初步观察，碎尸案所涉及的尸骨普遍比较粗壮，个别尸骨在手指、手臂、肋骨处出现多处陈旧的骨折伤，普遍存在骨裂现象，由此分析，尸骨的主人应该是习武之人，且武功不会太差。

同时发现二十一具骨骼亦存在差别，有的是手臂粗壮，有的是腿部粗壮，有的则是长着很粗的手指，这说明尸骨的主人所练习的武功不同，分上中下三路。

“好吃！”狄仁杰冲着狄春夸赞道。

狄春呵呵地憨笑着，说道：“只要老爷爱吃，随时会有。”说罢便开始收拾碗筷。

狄仁杰收起笑脸，向李元芳说道：“元芳，这条线索很重要，咱们立刻去看看，也许还能有其他的收获。”

狄仁杰立刻起身与李元芳向后堂走去。

后堂阴暗，二十一具骨骸放在白布上整齐地摆放在地面，在幽暗灯光的衬托下，显得十分诡异。验尸所用工具摆放在一旁，两名衙役在房间内站着。

狄仁杰开始对骨骸进行检验，初看一眼，果然如李元芳所说，所有的骨骼都很粗壮，一看就知道是练武之人，头骨均已破碎，牙齿混合着骨头碴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后脑骨上面。

其中两具骸骨是不完整的，一具缺了一只左手，一具缺了左脚。

“元芳，这两具骸骨原本就有缺失吗？”狄仁杰指着两具骨骸问道。

“是的大人，我亲自在埋着它的土坑里找，最终还是没发现有残缺的骨头，看断处的样子，应该是生前就已缺失了。”李元芳回答道。

狄仁杰把药水洒在其中五具骨骼碎裂的头骨上，过了一阵，白布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李元芳感到惊讶。

“这种药水可以让多年沉积的血迹现出原形，你看白布上星星点点的暗红色便是死者的骨头中有淤血所致。”狄仁杰说道。

“大人，这能说明什么？”李元芳问道。

“元芳你来看。”狄仁杰拿起一块破碎的头骨，指着断茬的部分继续说道：“如果死者是被击碎头颅而死，那么大量的血液就会将破裂的头骨侵染，渗透进入骨头里面，再用药水显露血迹，那么血迹就会被药水从骨头里吸出来，在白布上成大面积显现，可白布上的血迹却是成星点状的。”

“我明白了，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些人都是被杀死之后再用重物击碎头颅，这样淤血便不会大量地喷溅而出，只有少部分的血迹会沾到碎骨上，所以显露出的血迹便呈现了星星点点的状态。”李元芳说道。

狄仁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却想不到已相隔这么久，居然还能从骨头上看出线索，这在之前的断案中是从未遇见过的。

“元芳，你怎么看？”狄仁杰问道。

“大人，我认为这应该是针对帮派的一场大清洗，也许两个帮派之间的火拼，不过这样说又有些牵强，帮派火拼都是为了地盘和利益，将人杀了便了事，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地将尸体的头颅砸碎。”李元芳设定了两种可能，却又在最后将之推翻。

“元芳啊，你这下算是说到了重点上。这些骸骨骨骼粗壮，说明这些人生前都是习武之人，而头颅在死后被砸碎，我想凶手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人的相貌。”狄仁杰分析道。

“砸碎了头颅是为了破坏相貌？”李元芳还是没有明白狄仁杰的话。

“元芳，你还记得这些碎头悬案卷宗上记载的内容吧，这二十一人死后居然没有苦主出现，怎么可能这么巧合，一个苦主都没出现？”狄仁杰说罢便将目光投向地面上的骸骨。

“大人，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些人可能是外地人，单身来到彭泽，而且他们的家人并不知道他们来到了彭泽，否则一段时间没联系，家属一定会找来的。”李元芳经过狄仁杰的引导终于明白了话的意思。

“嗯，现在问题来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来到彭泽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会被杀？身怀武功，单身，隐藏真实身份。”狄仁杰说道。

“大人，经过分析，事情清晰了很多，那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李元芳问道。

“这些人在死的时候身上的物品已全部消失了，加上相貌被毁，让他们的身份无从查起。不过却不是绝对的悬案，因为还有一条线索可以追查下去。”狄仁杰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因为急着要澄清自己而惨死的章旷发，脸上又显出了一丝的悲伤。

“大人说的是章县尉的案子吧。”李元芳看到了狄仁杰脸上的悲伤，便立刻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线索是什么。

“嗯，章县尉的案子一定与这些碎头悬案有关。至于章县尉案件本身也古怪得很，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始终不得要领。”狄仁杰说罢便站在那里默默不语。

李元芳也不知道怎样安慰，也只好默默地陪着。

过了一阵儿，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元芳转身一看，只见如燕和黄梦曦两人从二堂方向走了过来。

“叔父！”如燕离很远便喊道，又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身旁。

狄仁杰转过身，看到小跑过来的如燕，便说道：“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火急火燎。”

当狄仁杰看到黄梦曦时，心中又是一酸，只见她脸上尽是悲伤，身体也消瘦很多。

“叔父，我们用周琮给雀雀的玉佩，在周家老宅发现了一笔财物，财物的数量惊人，虽说不至于富可敌国，富甲一方肯定是绰绰有余。雀雀不愿意私自动用这批财富，这才赶过来向您禀报。”如燕说道。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惊。按如燕所说，周家老宅所藏的金银财宝的数量惊人，为什么周琮却甘于做月俸不足二钱银子的捕头。

“守着巨额财富却过着清贫生活，这究竟是为什么呢？”狄仁杰心中暗道，表面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