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南见过那个张老板三次。

第一次是在医院，父亲被撞身亡，彼时姜敏儿一身酒气，傲慢地环抱着胳膊，不耐烦的：“人就是我撞的，怎么了？反正都死了，打发点钱就完了，至于让我亲自来一趟么？”

张老板就在她身边，一脸讨好地帮她披上衣服，“小心着凉，这事交给我处理吧，哪用得着劳烦您的大驾啊？”

第二次是在姜敏儿的别墅，母亲过去讨要说法，姜敏儿没露面，露面的还是这个张老板，他衣衫不整地从别墅里出来，就像看蝼蚁一样看着妈妈，然后对身边十几个保镖说：“你们怎么办事的？就这么看着这个泼妇来骚扰姜小姐？”

然后保镖们一拥而上，自己挺过来了，母亲却被活活打到瘫痪。

第三次是在时光里酒吧。

那是两年前，她在酒吧推销啤酒，在一片离迷的灯红酒绿中，姜敏儿跟这个张老板旁若无人地热吻，她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住没有把啤酒瓶砸在这对狗男女的头上。

那时候，他们显然已经不认识沈江南这张脸了，蝼蚁的面孔当然没有记住的必要。

沈江南却已将这两张脸刻在了骨血之中。

酒吧的经理当然也不会忘了这两张脸，张老板并不经常来，但是每一次来，都能抵得上酒吧半个月的消费。

这两年来，沈江南也曾几次有意接触这个张老板，也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他曾是姜敏儿的姘头，为了她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尽管有了神秘人的保证，沈江南也不愿放过一点机会。

天还没黑下来，酒吧人不多，张老板只是订了座，人还没到，沈江南熟门熟路地去换了衣裳。

紧身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胸口的纽扣绷得很紧，到了腰间却松泛下来，显示出动人心魄的曲线。

外面罩着一层连衣裙，裙摆不算短，却用裙撑撑起，纤长白皙的大腿在昏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

衣着并不算暴露，却能勾起人无限遐想。

高跟鞋踏在地砖上，沈江南抱着一打啤酒，针孔摄像头做了伪装，别在衬衫上，像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

张老板身边从不缺少莺莺燕燕，尤其在姜敏儿跟厉宴行订婚之后，他找女人就更肆无忌惮了。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音乐渐渐起来了，酒精挑动了一个人渣本能的兽欲，他一手搂着一个卷发红唇的美女，眼睛却钉子似的钉住了沈江南。

为了吸引这个人渣的注意，沈江南还特地化了浓妆，让本就精致的脸变得更加浓艳。

“当然。”沈江南毫不避讳，笑得像是歌剧里明媚鲜妍的茶花女，“我一直在这里推销啤酒，要来一提吗？”

她猫儿一样坐在张老板的身边，半挽着袖子的手臂露出皓腕一节，柔柔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那个跟我吹了六瓶麦酒，听我讲故事的女人，哈哈，好，上次没尽兴，这回再来？”

“那真是再好不过。”沈江南嫣然一笑，双眸亮若星辰。

……

厉宴行推开洗手间的门，一捧清水打在脸上，身体上的热度才渐渐消退下去。

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的，可谁让省厅一把手家的小公子偏偏喜欢这里的觥筹交错和灯光映衬下红裙女郎的糜艳呢？

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人生体验。

正要出门，清醒了一会儿，正要出门，冷不防一个人影突然扑进他怀里，温热而绵软，酒气与兰香的混合让他刚才的努力做了无用功。

他一把将进他怀里的柔软身躯推开，见到那张脸时却愣了愣。

沈江南的脸已经全红了，酒精让她目光迷醉，仿佛带了面具一般的笑容也挂上了疲惫。

她并没有认出他，所以她比他更快地推开，扶住了一旁的门框，连声道：“抱歉，我……我想吐一下……”

明明是热情如火的打扮，可在卫生间明亮的灯辉下，双眸却尽是冷淡。

沈江南的脸漂亮的出奇，哪怕此时此刻，她的眼妆有些晕了，酒精让她的脸颊染成了酡红，艳色的口红也稍稍染到了唇外，也无损她的美貌，反而更添了几分别致的风情。

厉宴行蹙起眉，手撑在门框边不让她进去，“这是男厕所。”

那双冷淡迷离的眼眸总算有了些反应，像是一只刚刚学会人言的小兽，极致的澄澈中还带着几分迷惘。

“男……厕所？”沈江南脚步踉跄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厉宴行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蹙眉道：“你怎么喝成这样？我叫舟远来接你。”

沈江南又是一愣，跟着连连摇头，伸出一跟手指放在唇边，“嘘，你不能告诉别人……我马上……马上就能拿到证据……有了证据，我就不用去……睡他叔叔了。”

厉宴行眉头皱得更深，沈江南却一无所知，努力瞪大了眼睛，摸索着往女厕所走，一边走一边还碎碎念道：“他那个叔叔，可不是东西了……我一点办法都……都没有。”

这种当面挨骂的经历，厉宴行还是第一次，看着沈江南踉踉跄跄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声。

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带着目的来的，手段稚嫩的要命。

管她干什么呢？说到底，舟远的女朋友多了，未必在乎她这一个。

他想也没想的离开。

侧所隔间里，沈江南激烈的呕吐着，吐完，昏昏沉沉靠在挡板上，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脑袋。

头胀得仿佛要裂开。

从裙子里翻出一粒解酒药，勉强咽下，闭目缓了一阵，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张老板当然不会随随便便跟一个陪酒女说太多，但酒喝多了，总会露出点蛛丝马迹。

尤其他身上有着男人的劣根性，只要收到一点儿女人崇拜的眼神，恨不得连杀人这种事都能当做谈资说出来。

这或许不能作为证据，但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总会查出点什么。

她一年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回到了那个令他恶心的小天地。

“怎么才回来？”卷发美女本就穿的一身清凉，这会儿，银红色的披肩也不知哪去了，整个后背都裸在外面，正被张老板忘情的抚摸着。

张老板原本还在贪婪地汲取她的美貌，这会儿见沈江南回来，递给她一杯酒，一双缠着酒气的凤眼含着不怀好意的笑。

“试试这个，我刚让人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