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却再也回不来了

姜小溪在火车站呆坐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开始迟来地处理善后工作。

他花了一个小时写好了辞职信,把自己负责的工作整理了一份情况说明,和辞职信一起发给靳哥。靳哥大概也明白他的处境,没打电话,发信息关心了几句,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想了想,他又给言城发了一条信息,大意是说自己辞职了,现在要回多鱼岛,以后见不到了,但是很感谢言医生这段时间的帮助。

言城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进来。

姜小溪略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言城仔细问了问他现在的情况,又叮嘱他到家之后一定要发个信息报平安。

“小溪,不管怎么样,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将来还有很多可能,你的人生也不是只局限于某个人某段感情。”

言城是个体贴的人,话也说得温柔,在姜小溪此刻泥泞不堪的感情困境里给了他一点温暖,姜小溪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眶很酸,说“谢谢你言医生”。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笑着,说:“我们之前算是工作伙伴,现在算是好朋友吧。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也不用叫我言医生,叫一声哥吧,我想我还担得起。”

姜小溪迟疑地叫了一声“言哥”。

言城语调上扬了一些:“小溪,你先回家,过段时间我休假,想去多鱼岛看看,你能不能接待我啊?”

姜小溪点点头,随后又意识到言城看不到,就又说了一声“好”。

挂了言城电话,正好听到旅客检票的提示,姜小溪提着包站起来,坐了四个小时的腿麻得厉害,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向检票口。

相比多鱼岛,云城很大,相比首府,云城又很小,小到每天只有一趟火车往返。

车厢玻璃外面是高大的穹廊和绵长的铁轨,间隙中露出湛蓝的天和轻柔的云。姜小溪木呆呆看着,心想怪不得年轻人都愿意往大城市去,可是大城市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他只想赶紧逃回家去。

云城到多鱼岛的轮渡只有每周五一班,他本意是想在云城呆到周五,于是想在码头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下。没想到就遇到了吴哥,这才知道,他走的这一年,到多鱼岛的轮渡已经增加到每周两班,当天中午就一艘船过去。

这可能是姜小溪这段时间遇到的最开心的事了。

他和吴哥一起在船上吃了盒饭,然后就等着开船。

姜小川在码头等他,见他下船就跑了过来,接过行李,又抱抱他哥。

快一年不见,姜小川又长高了一些,不同于之前视频里看到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更真实。他撇下姜小川这么久,心里很愧疚,当下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眼泪又要掉下来。

“哥,我们回家。”姜小川用力搂了搂他哥的肩膀,牵着他往家走。

回到阔别许久的家,姜小溪放下行李,就开始打扫卫生。自从他走后,姜小川就一个人在家,他虽然能照顾自己,但一个12岁的孩子做家务是不太行的。

快到毕业考试,姜小川需要安心学习,姜小溪不让他帮忙,一个人把房间和院落收拾了整整一个下午,总算有了点之前干净整洁的样子。

姜小溪在外面的时候,每隔两三天就会和弟弟视频,他的情况姜小川大致了解,这次回来之前也和弟弟透露过一点,所以兄弟两人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姜小川心思敏感,知道他哥伤心,也故意找些自己在学校的话题说来逗他哥,绝口不提姜大鱼这三个字。

可是家里处处都是姜大鱼。

房间里的另一张床、**的枕头被单、卫生间里的牙杯和毛巾,全是姜大鱼的东西。他找了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将那人用过的东西全收起来,放到储物间最里面。睡过的床也好办,把床架拆了,床腿卸掉,堆到院子角落里,可以当木柴烧,或者送给收废品的人。

忙完这些,他又开了一楼冷饮店的门。

冷饮店歇业快一年了,平时锁着,这会儿人一进来,全是灰尘。

姜小溪咳嗽两声,重新打了水进来,开始拖地擦桌子。

“小溪,尝一口,软不软?”姜大鱼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布丁,塞进姜小溪嘴里,又用拇指将嘴角的一点白渣抹去,指腹温暖,滑过唇角、脸颊和耳垂。

“这个糯米冰说不定能火。”姜大鱼把煮好的糯米加进冷饮里,搅了搅,又尝了尝味道,脸上有点得意,而后又喝了一大口,将姜小溪猛地拉过来,吻了上去。糯米冰软糯香甜,混着姜大鱼的热度,烫红了姜小溪的脸。

“我喜欢你,喜欢这里,病好了我也会陪着你。就算必须要离开,我也会带你,还有小川,咱们一起走。”姜大鱼说。

姜大鱼又出现在冷饮店的各个角落,做着各种各样的事,亲密的、温柔的、凶巴巴的,全都是姜大鱼。

可是他转过头来,又换了另一张脸,一张和姜大鱼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冷冷地说:

“行,那你走吧。”

姜小溪开始每晚梦见一个人。

那个人有时候和颜悦色,过来亲他抱他,温柔地告诉他:“小溪,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一场梦,你看,梦醒了,我就回来了。”

那个人有时候又穷凶极恶,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像天神俯视,眼神冰冷,说出来的话似刀:“我要结婚了,你走吧。”

姜小溪常常在大汗淋漓中醒来,痛苦像一堵封死的墙,四面八方都砌着阴暗潮湿的青砖,让人不见天日,一口一口喘不上气来。

在这种刺骨的缓慢的疼痛中,姜小溪逼自己认清现实。

——姜大鱼已经不在了,从二楼房顶上护着姜小溪摔下来的那一刻,他就不在了。留在这世间的是魏启东。那不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明明还在这个世界上,却再也回不来了。

光叔小餐馆里雇的人因为有事不做了,正好小溪回来了,也闲着,便常常来帮光叔的忙。

本来日子也算是无风无浪地过着,但渐渐地,岛上有了一些奇怪的流言。

先是饭馆里的客人打量他,偶尔窃窃私语。

“就是这个男孩吗?看着挺正常的,长得模样也不错,没想到在外面那么乱。”

“大城市哪里那么好混,不靠这些靠什么?”

“被有钱人包养了,又被赶出来,过惯了富贵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咱们这种小地方。”

“好好的男人,找个正经工作娶个媳妇成家立业不好吗?非要干这个,他爹妈和爷爷还在世的话,不得被他气死。”

……

光叔听出点不对劲来,冷着脸把几个客人赶走了。

后来不只是在餐馆,连走在路上,姜小溪也常常被人指指点点了。

小岛很封闭,大家又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三步一亲戚五步一朋友,流言传着传着就成了真,成了人尽皆知的谈资。

姜小溪后来便不敢出门了,流言杀人,越封闭的地方越是如此,他不能让光叔生气,也不能让姜小川跟着担心。

他狼狈不堪地躲在家里,像一只不敢露头的小动物,惶惶不可终日。

但还是有人不放过他。

时隔一年,八斗还是老样子,眼带贪婪地盯着姜小溪。

两人最后那一面,还是在房顶,姜小溪被姜大鱼护着滚落下来,后面又发生的事,姜小溪一件也不愿意回想。

“我当时怎么和你说的?你不和他走,我保证以后不欺负你,还会好好对你。”八斗说,“现在好了,那个野男人不要你了,也没人护着你,你还能怎么办呢?”

“那种有钱人,怎么会看得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现在你名声也坏了,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在岛上能过得很舒服。”

姜小溪靠在廊前一截花砖墙上,用力握紧拳头,面对着突然闯进来的无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是你……传的谣言。”

无赖也不否认:“是,但你敢说自己没做这些事?”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姜小溪还算冷静,八斗不可能知道他在外面的事,传言虽然和事实有悖,但如果不知道内情,有些话是说不出来的。

“谁不知道魏氏集团的老板是谁,电视里天天放新闻,怎么,傍上大人物,就看不起我们这穷乡僻壤了?”八斗冷笑一声,向姜小溪的方向靠过去。

“反正你也喜欢男人,不如和我也试试。看看是大老板让你爽,还是我能让你爽。”

姜小溪反手从砖墙上抄起一块石头,砸向八斗,然后转身往外跑。

他从小就不是八斗的对手,刚才说那么多也是拖延时间。但八斗比他想象中速度更快,在他跑到大门口时压上他的肩膀,将他胳膊反拧到身后。

姜小溪被拖进一楼冷饮店里,身体砸在桌子上。

八斗紧跟上来,将他摁在地上,压坐在他柔软的腹部,一只手制住他拼命挣扎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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